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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小說中的女性書寫
在中國古代的俠義小說當中,一般而言是排斥女性的,在內容來說很少涉及,俠客所做的事不外乎打抱不平,伸張正義,幾乎不談感情之事,而在武俠小說所呈現的世界中,女性角色的任務更是固定,就是為男主角在忠孝節義及武林恩怨的情節外勾勒另一條愛恨情仇的支線,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女性角色也就難免被類型化,她們的存在意義往往是依附在男性角色身上,雖然她們也在闖蕩江湖,但她們還是不能在思想上獨立,但梁羽生的小說則不然,在梁羽生的作品當中,直接以女性為命名的就有《散花女俠》、《白髮魔女傳》、《江湖三女俠》、《冰川天女傳》、《女帝奇英傳》及《狂俠‧天驕‧魔女》等
梁羽生所描寫的女性,大致區分成兩類,一類就是正宗的俠女型人物,她們有的是皇親國戚,有的是大家閨秀,有的是名門之後,做事循規蹈矩,處理大事時,她們顧大體,視大局,言行節制,不會任性妄為,面對兇惡的敵人之,也毫不畏懼退縮,對愛情堅貞而不失理性,柔弱中帶有剛強,像是在《江湖三女俠》中的呂四娘,身為呂留良的後人,拜獨臂老尼為師,有著名門正派的背景,書中呂四娘初登場時,「這是一個容顏絕豔的少女,瓜子臉兒,大大的眼睛,常眉如畫,顯的十分秀氣」先寫呂四娘的美麗容貌,接著再寫她的輕功高超「話未說完,縱身一躍,山風追送,衣袂清飄,直如姑射仙人,臨空飛降,…連號稱「萬里追風」的人,也不禁暗暗嘆服」,面對不通人情的毒龍尊者,不計前嫌的救治他,說的是以德服人的道理,寫她的見識深遠,在處理自己的感情上,見到沈在寬那淒然絕望的眼光時,對他說出:「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太史公身受腐刑乃著史記。這三人何嘗不是殘廢?但卻名垂千秋萬世!在寬,一死易耳,大丈夫當在絕難之中以求生。」面對自己的愛人已成殘廢的事實,能夠忍住心中的悲痛,轉而以大道理開導,願意以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指導沈在寬修練內功,從這些地方就可看出呂四娘對愛情的堅貞以及處理態度上的理性。另外如《冰川天女傳》的桂冰娥,她的祖母是有名的才女,他幼承家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在寫其容貌絕美上「只見白雪皚皚的峰巔,倏的現出一個少女的身影,一身湖水色的衣裳,繫著大幅絲巾,青山眉黛,素裏紅裝,顏色鮮明,雪映仙姿,更顯的風華絕代」,再寫其身形「冰川天女來的之快,簡直無法形容,在下面看上去,但只見其裙帶飄飄,恍若青女素娥御風而降,眨眼之間以到了山腰。」…..「清軍各個吃驚,人人錯愕,只見冰川天女笑靨生春,已是迫近陣前,想不到這樣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嬌娘,手底卻是如此狠辣,而且冰川天女自然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尊貴神情,面對著這樣一位貌美如花而武功又深不可測的女子,弓箭手竟然不敢放箭」冰川天女的美貌鎮住了千軍萬馬, 面對自己的感情,她初入江湖,就愛上唐經天,當她看到唐經天和別的少女一起時,誤會唐經天背叛了愛情,只是一走了之,沒有挺身指責他,因為身份和教養的關係,這樣的舉動是不被允許的,在梁羽生的各本小說當中,這類人物反覆出現,像是在雲海玉弓緣中的谷之華,萍蹤俠影錄中的雲蕾,七劍下天山中的冒浣蓮也都屬於這類,作者不厭其煩的描寫,可見得作者對這種形象的女俠十分的偏愛。
另一類就是魔女型女俠, 《白髮魔女傳》及《狂俠‧天驕‧魔女》就直接以魔女命名, 而魔女之所以能稱為「魔」,則是因為她們手段狠辣,令人聞風膽寒,白髮魔女中的魔女指的是玉羅剎練霓裳,而狂俠‧天驕‧魔女中的魔女則是指柳清瑤,然而柳清瑤除了剛出場時對他的描寫有江湖上稱為魔女之外,之後的情節,個性上不夠果斷堅決,實在不能算是魔女的人物,但是玉羅剎不同,玉羅剎性格偏激,敢作敢為,魔女二字當之無愧,所以才會演出了一場大鬧武當的悲劇,玉羅剎上武當山尋覓情人─武當派掌門弟子卓一航,與他的五個師叔展開惡鬥,打鬥過程中描寫了愛情的糾紛,將男主角的懦弱,女主角的剛強作了鮮明的對比, 「玉羅剎跳出山谷,傷心,憤怒,愛恨交織」,時而想到卓一航的多情,時而又想到卓一航的無情。作為一個血性少女,她大概無法理性地站在卓的立場思考問題,只是強烈地感到委屈與傷害。在極度的疲勞與痛苦中,她沉沉睡去,醒來臨溪一照,竟已是滿頭白髮。為情消得人憔悴。這一突變,頓覺生趣全無,什麼愛,什麼恨,都付之流水,隨他去吧,「自此世界上再也沒有玉羅剎了,我要到該去的地方。」從此浪跡天山,成為神出鬼沒的「白髮魔女」。因為玉羅剎認為卓一航背叛了愛情,所以傷心之間一夜白髮,發誓再也不願見卓一航,之後也一如她的誓言,無論卓一航如何懺悔,她始終不願與他會面,性格偏激如此,而在梁羽生小說當中所寫的魔女型人物,不得不提及雲海玉弓緣當中的厲勝男,她的性格恐怕比玉羅剎還要偏激,為了留住金世遺,她不惜自殘自斷經脈, “金世遺大吃一驚,他只差一步,就要追上谷之華,腳跟已經離地,但這一步卻似突然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阻住一般,竟然跨不出去!這黑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厲勝男!但見她瞪著眼睛,一滴滴血珠從嘴角流出來,險上的肌肉綱緊得幾乎變了形貌,這顯然是受了重傷,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只聽得厲勝男恨恨說道:"我以爲你有了別人,從此不再理會我了!"話末說完,一大口鮮血又噴出來。……原來厲勝男……震傷了自己的三焦經脈”。為了得到金世遺的愛,她迷昏了金世遺的心上人谷之華,迫使金世遺和她成親來換取解藥,用厲勝男自己的話說就是:「我自小就不信命運,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我想辦的事情一定要辦到,即算是命中注定,我也一定要盡力挽回!」,在那種不顧一切的強烈的感情的驅使下,在生前,她得到了金世遺的人,在死後,也得到了金世遺的心。而為了替師門喬北溟一雪三百年前敗給張月楓的恥辱,不惜用「天魔解體大法」損傷自己的身心去擊敗天山派掌門唐曉瀾,從而取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雖然為此厲勝男付出了代價,她死了,但她是死的心滿意足,雖然厲勝男的個性過於偏激,但看完整部小說後,很難不喜歡上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角色。
在他的書寫中,是將女性和男性視作平等的,甚至有女性重於男性的情形,所以在《萍蹤俠影錄》當中,才會有張丹楓為了雲蕾而走火入魔故事,所以在《江湖三女俠》中,他所側重描寫的是呂四娘和馮瑛﹑馮琳,書中的第一男主角唐曉瀾存在感也 就相對的薄弱了,梁羽生很少醜化女性,筆下也少有兇狠毒辣的女魔頭,反倒是玉羅剎練霓裳《白髮魔女傳》、呂四娘《江湖三女俠》、劉郁芳《七劍下天山》,一個個都是敢作敢當的江湖女俠,在他的小說中,常見巾幗不讓鬚眉,巾幗更勝鬚眉之景,因為他有著先進的女性觀念,自然多寫女性獨立、自尊、自由的性格內涵,從整體來看,他的小說中表現出來的女俠形象,有柔有剛,有理想也有性格,有的舉止文雅,表現出大家閨秀的風範;有的疾惡如仇,表現出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操;有的我行我素,不拘禮儀的反抗世俗,這些女俠在經歷上在性格上雖然有著種種的差異,但他們同是貌美如花,情深意重,武功高強之人,因此在小說當中就有牽動人心的效果。
參考書目:江湖三女俠 梁羽生著 風雲時代 1994.9
白髮魔女傳 梁羽生著 風雲時代 1999.10
冰川天女傳 梁羽生著 風雲時代 1995.11
雲海玉弓緣 梁羽生著 風雲時代 1995.11
狂俠‧天驕‧魔女 梁羽生著 風雲時代 2003.1
梁羽生傳奇 費勇、鍾曉毅合著 雅痞風采文化館 2002.9
梁羽生小說藝術世界 羅立群著 知書房出版社 19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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